体育是个“持久赛”，但我没有“高筑墙、广积粮”丨小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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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是个“持久赛”，但我没有“高筑墙、广积粮”丨小败局

2023-02-11 20:57:52

遗憾的是，这篇“小败局”的稿子最终还是以匿名的方式呈现，使得这个原本对体育产业与创业领域有着重大借鉴意义的案例逊色了不少。好在，案例本身还算完整，失败的指向也比较具体，逻辑更是清晰。

大概是最近几年，有关这位体育公司创始人的负面新闻就时有传来。我曾经约过他几次，也一起坐下来聊过几次，但最终答应我把这个案例写出来是今年上半年，他认为时机正好的原因是“内心里开始走了出来”。可当他看了稿子后，他还是比较纠结，并认为还需要一段时间消化。于是，就有了这篇匿名方式出现的文章。

当然，我对他是感谢的，愿意分享自己的失败本身需要一些勇气。这就涉及到我自身的工作属性，长期做内容产业，我们需要对热点，对一些失败或成功的事情去及时反馈，然后输出内容。我们必须时刻输出内容，方式可能是文字，可能是其他，但不管潮起还是潮落，永远在做这些事情。所以，感激那些愿意分享的每一位创业者，尤其是失败的创业者。

这位创始人在早期时也算顺水顺手，但增长方面遇到了问题，他的方式是不断融资与扩大团队，但当融资拿来的钱换来业务的盘子在增长、但利润没有增长甚至下滑时，他遇到了一个如何解决“业务空心化”的问题。

延伸解读，如果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公司将会出现巨大资金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及时止损，裁员、梳理业务、聚焦核心竞争力等，但是，他没有，或者没有更果断一些，他是眼看着公司一步步坠落深渊的。

“目前我能说的我都会复盘，一个是我会面对，走出来；另外，我也有愧疚。我对自己也有很多反思。当然，体育产业这个事情，怎么更有方法论与逻辑来做最重要，我相信我的经验能对大家有帮助。”他这样地对「动次打次实验室」说。

以下为他的复盘——

从游牧到农耕，没有完成升级

传统的体育公司，很多1.0的时候要不做咨询，要不做营销，要不围绕资源来做，然后帮国际体育组织与国外赛事在国内寻找商业机会。我们也差不多如此。

后来开始有一些企业有需求去赞助国内外的赛事，（他们就找到了我们）或者帮他们去跟国外的赛事机构签这些协议，这块我们逐渐会形成一个深层的设计与理解，以及长期建立的专业性。但是，资源都不是我们的，我们既不拥有某个品牌，也不拥有某个赛事，所以我们这样的一个“居间服务”会让我觉得，我们没有办法去形成一个线性的增长。

一个企业，要不就是做一个小而美的代理公司，我永远地不断地发现新的机会，去找到一个项目挣钱；要不就是做成有一个核心产品可以长期耕耘的平台。所以当时我的公司，1.0还处在一个“到处打猎”的状态，说白了就是“游牧民族”。我可能在行业里有点名气，但是，我得到处找“羊群”在哪里？

我打了一次猎，获得一个大猎物，就可以吃一整个“冬天”，但是到下个月会怎么办？现金没有多少。所以一直有一个深层的恐惧就在于，如果我们只是做居间，只是做交易（中介），不管你有多少天才的销售人员或者顾问，是无法持续的。

怎么从“游牧民族”变成“农耕民族”呢？

好，正好机会出现了，我们想积极去抓住这个机会。2014、2015年那几年，体育产业迎来好的机会，我们积极拥抱资本市场。通过资本，我们需要让公司变得拥有核心竞争力。

那个时候大家融资了都想做IP，这样自己就可以说了算。但后来发现，这个方向其实是一个非常长期，然后也是受中国很多现状所限制的。比如说所谓的“自有IP”，根本不在你手上，根本不是私营的，它基本都是国有的，它只能给你一小部分时间这样的一个“特殊经营权”，你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自主”经营。

我只能做佃农？

是的。

那我只能去从地主那租这个地来做，过几年还得要做防御，所以这样的一个产权现状其实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当然，如果做个自有新IP的话，又需要更长的时间去培养。所以不只是我们，当时好多公司都去找上游的资源。为什么？因为一个是他们拿到钱了，另外他们也看到了这一点，不然没有办法线性增长，没有办法持续下去。

包括资本进来后，资本逻辑就更加需要有“资产”这么一个价值，所以当时我们也处在一个防御，如果还是保持我们自己、不去抢资源的话，我们担心，不久以后我们的业务都被竞争者抢走了。

与其等着被人吞并或者消灭，我们必须要去抢资产，这是当时的一个逻辑。

其实没有那么复杂，但是我再复盘一下，如果现在还有相同的金融环境，我对这事的理解可能不一样，也会做得不一样。比如说我们当时的一个错误是我们把钱分在了很多的小的篮子里，去做很多的小额项目孵化。但如果可能，我现在做的话会专注一下，对某个项目重点孵化。

我觉得我们的失误是在于对于资本市场的节奏没有把握好，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去融钱，什么时候去花钱，我们该融钱的时候没有融，不该花钱的时候花了。这是造成我们非常被动的原因。

从战略层面上来说，现在的我有可能不会再去这么用2.0的方式做，但如果我还是当时的状态，没有办法做更多的选择，我们是被逼继续往前走。

而且，如果我们能够不断地去融钱的话，就可能还不是个问题，但是到了某个阶段，我们找不到钱了。

体育是个“持久赛”，各方面都得合理

2017、2018年就很难融资了，我们的资金使用不够合理，我们应该做好打艰难仗的准备，应该认识到这是个“持久赛”，应该“缓称王、高筑墙、广积粮”（提到“缓称王”时，他停顿了很久）。

我觉得复盘当时，有很多的必然性跟偶然性，以及我们自己本身的缺陷也好，局限性也好，但是做这件事本身，并不是完全没有任何逻辑的。

其实是两个节奏（跟之前的体育公司发展节奏相比），之前到资本进入前，其实我们过得还算很舒服，相对比较田园风光、小康的一个状态，但是说白了资本来了就相当于“外敌入侵”了，我们必须拿起武器，保卫我们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我必须要去借钱或者融钱去做事情。

我在这几年也重新反思，觉得其实我们2.0版本的模式，虽然我认为它是有必然性的，但是不认为它应该是今后我们主要去做的，即使说如果有相同的钱的话，有可能我会把更多的钱投到更重要的事情上——现在体育产业的发展验证了，这是一场“持久战”。

我觉得有时候我们怪资本也好，或者是不是怪资本就是怪资本那种状态也好。他们有他们的问题，他们的问题并不是说他存心想给你制造麻烦，因为那个阶段他们也不理解体育，他们认为体育应该是那个样子，但实际上体育不是那个样子。

资本就是这样的一种物种。我们有可能理解错了资本，资本也可能理解错了我们，但这不是资本的错。我觉得一方面资本本身也对体育没有非常良好的理解，我们体育人也没有一个足够的理解，双方在误判的情况下进行了这样的一个轰轰烈烈的推动体育产业发展的事情。

公司就跟树一样，肥沃的土壤、岩石缝还是悬崖峭壁都需要向上成长。

在赚钱之前，先巩固自己的资产

团队当时是浮躁的，因为来钱比较容易，然后我也并没有想好怎么用这个钱。但资本要看到我们是“上升”的，是吧？然后才可以套现。

当时处在2018、2019年的时候意识到问题比较大了，再去做这些事情就比较被动了。当时还有些创新项目，都在跟时间赛跑。

大家都是这样的状态在局里面，我感觉我们都没有办法好好地去分析，因为都在奔跑。也就不得不去拿一些所谓的有核心竞争力的事情。

现在回想就是太容易了，是不是？但是当时其实应该这样说，我们应该守一守，我们应该去巩固一下（资产），当时做的是不断高歌，想迅速占领市场，所以我觉得我们对资本的误判会是一个很重要的失误，包括在这个过程中也迷失一些方向。但是怎么说，当时引进资本，从游牧变成农耕这件事情，本身在当时的发展中还是很合理。

所以就像你（韩牧）说的门槛，到底什么是我们的护城河？什么是门槛？1.0的时候我们的门槛可能是我个人以及团队的经验也好，人脉也好。但是我一直就像其他公司也会担心的一样，我不认为这是一个门槛，这个是伪门槛，它无法复制，它只能是一个散兵游勇，游牧民族，打个“猎物”能过个冬天。

当时我们应该把门槛变成一个资产，然后有可复制的成长，不断打开边界。我刚才说到游牧民族跟农耕民族区别，游牧民族没有一个特别规范化的发展，大家都是兄弟，你好我好，大家去打劫或者去打猎，但是农耕民族有规则、有规定，它是一个非常有组织构架的社会。

我的管理可能不适合体育产业的现状

这次事件，我肯定会反思。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先上来先否定自己说这个不行，然后你会去找第三方的客观原因，然后再找主观原因说，因为这个资本不好，因为我不管。

但我觉得这个都是一个过程，所有人都会经历，看到的问题都会经历，但最重要的是你要能够想到解决方法，你怎么能去面对这些，去找到新的路径。

这个过程中，我的压力主要是通过体育来缓解，还是用体育运动相关的方式来缓解自己。我家人也没法交流，因为大家不理解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怎么想的。

然后突然之间他们就看到，你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问题？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有时候你会焦虑甚至暴躁，但是都很正常，最关键的是走过这个过程之后，首先你要跟自己妥协。所以你要接受现状，这是现实，从现在开始怎么去改善，怎么做一些改变的事情，这个比较重要。

这个过程大概用了一年左右来调整自己。

我没想过离开体育产业。因为我不会简单地放弃。

当然，有的人说我比较善良只是比较好听，就是说我觉得每个人都有友善的一面。所以我觉得善良不是问题，善良不应该成为一个缺点。但是我觉得有可能在管理上会有很多问题，因为管理上你说善良其实就是有时候我不愿意做“坏人”，更准确说我不愿意去做一个恶人——有时候做不到，你绩效不达标我就把你“开”了。

我觉得我不善于做这些事情，这个其实你说善良，但是更重要的可能是没有办法面对这个事情，就我没有办法面对让自己不舒服的事情。

所以这是一个问题。可能高估了人性的（补充：也可能低估了人性），或者说我的管理方法比较不太适合体育产业的现状。

我觉得这是我的一个短板。我需要去找到一个能够补足短板的人，要不我自己改变，要不找到一个能改变这种情况的人。

另外，多年以来我一直都比较顺利，创业也比较顺利，所以就会比较用惯性思维去判断一些事情，会认为自己的一些判断是正确。你会经常对自己过于自信，也会对其他事情充满自信，所以我觉得还有一个需要反思的是，我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我这个决定到底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听听别人的意见。但是现在我其实是不太听得下别人意见的，别人有可能会觉得比较独特，但我觉得这些我都知道。

我做的判断我是考虑过的，但是可能需要去倾听更多别人的意见。我觉得这点也是我的一个体会，是我的一个缺点，我会努力去改。我不能说一定会做得很好，但是至少你如果能够察觉到的话，就会做一些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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