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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盘失去流量后

2023-03-24 18:14:20

经历热度与口水齐飞的神奇一年后，飞盘运动在2022年冬天沉寂了一段时间。在“粗门”的小程序上，整个1月，广州一场能够报名的飞盘局都没有。

不过比起突然爆火，由于天气和疫情的影响，遇冷在很多人的预料之中。飞盘并不是一项适合在冬季开展的运动，一旦遇上风雪天气会影响投掷和接盘，在低温寒冷的室外草地进行跳跃飞扑也会增加受伤风险，即便在南方也同样会受此困扰。

“参与人数跌到上一年的两成”，是广州荔枝飞盘俱乐部主理人杨冠国（Younger）给懒熊体育的行业判断。作为广州头部的飞盘俱乐部，荔枝飞盘2022年一周可以做30场活动，目前只能做6到8场。Younger透露，广州现在能组队伍稳定打比赛的俱乐部，可能只有五六个。

翼鲲飞盘学院主讲师郑淳在年后走访了多个城市的俱乐部和社群，他向懒熊体育估计，90%以上的俱乐部今年可能不会再做下去。2022年，翼鲲飞盘开展的教练员培训项目，一期40-60个名额基本上会引来翻倍的报名数，但2月26日，翼鲲在深圳举办一场培训，只有十几个人参加。郑淳认为，很多人从2022年的冲动进场，转成了如今的观望态势。

玩家变少，比赛却没有减少。进入3月后，广东地区每周都会有多场飞盘赛事。在深圳，3月18-19日，既有水平较高的深圳DISCX极限飞盘俱乐部精英赛，也有面向大众的“热醒”pickup3v3盘皇战，到月底，深圳市飞盘协会主办的深圳市极限飞盘全国邀请赛，也将在宝安体育场进行。

2022年底，飞盘业内流传着一种说法，如果能熬过冬天，就将迎来这项运动的真正春天。现在冬天已经过去，飞盘运动迎来的，会是一个怎样的春天？

翻转的金字塔：玩家减少，教练吃瘪

2月26日下午，深圳“热醒”pickup3v3盘皇战举行揭幕站比赛，现场发生了一些争议，比赛因此被迫中断好几分钟。场下有些人开始不耐烦地抱怨：“圈子就这么小，为这点事争个不停，以后谁还跟他们比赛？”

选手樊锐告诉懒熊体育，确实很多人都互相眼熟，因为比赛基本是固定的一群人在参加。在20支参赛队中，他所在的队伍相对更成熟，为了备战比赛，樊锐和队友会特地在周中训练，他们最终一路晋级拿了第一。这是那个周末两天里，他们的第二个冠军。

尽管在决赛中遗憾落败，Jayden倒是没有很失落。和冠军队不同，他的队伍是和几个朋友临时组成的，连队名都有现编感，叫“没人来”。大多数队员2022年六七月份开始接触飞盘，现在每周也会组一两次局。

对于这些已经接触比赛的玩家而言，身处俱乐部或者社群，周中训练、周末比赛，飞盘俨然成了生活、工作之外的第三极。但至今还没玩过飞盘、却想入门的新人，面临的情况也许不太一样。通过“粗门”、“葡萄飞盘”等小程序，玩家可以查看附近的飞盘局并报名。不过，大多数活动会标明“进阶”——也就是不接受新人报名的意思。

和篮球可以打散场不同，飞盘在国内至今仍是一项十分中心化的运动，订场和凑人都需要有人组织，担当这个角色的往往是飞盘俱乐部或者本地社群。新手如果不加入一个俱乐部，很难真正参与这项运动。但随着年后进入飞盘运动的新人变少，许多俱乐部都不再组织纯新人局。广州荔枝飞盘这种规模较大的俱乐部，2022年会在周末会安排教练做免费推广，年后，这部分业务也被暂停，人手和精力都调用到了赛事组织上。

▲荔枝飞盘周年HAT赛现场。

这个问题郑淳早有心理预期。他向懒熊体育介绍，飞盘火起来之前就长期面临这样的状况，队伍形成后，玩家热衷比赛，没有人再带新人，普及因而受到限制。

新人变少，受到最直接冲击的是教练。考拉是武汉头部飞盘社群——武汉风鹤的一名兼职飞盘教练。飞盘最火的时候，武汉风鹤几乎每天都举办活动，周末还分早晚场，报名信息发布在10个接近满员的微信群后会迅速被报满。通过新手教学，考拉最多的时候可以月入2000-3000元。目前，由于老玩家不再需要基础教学，新玩家变少，他这块收入已经归零。荔枝飞盘有数十名兼职教练，2022年高峰时期，一名教练月均可以上25-30节课。如今，俱乐部每周仅有6-8节课，每节课只需要3-4位教练。

其实，老玩家并非不需要提升和教学，只是市场上没有对等的教学产品可以服务他们。考拉认为，针对竞技化和高阶提升的教学，也许是未来的一个方向。但比起玩一段时间飞盘、再熟悉一下教学内容就能干的新手教学，进阶培训对教练自身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2023年1月5日~8日，国家体育总局社体中心组织了飞盘运动首次国家级教练员培训班。然而，这次培训不接受个人报名，参与者需经各省级飞盘运动体育主管部门推荐。

翼鲲飞盘、X-COM等飞盘品牌也有自己的教练培训业务。市面上的飞盘教练培训单价不低。以翼鲲飞盘学院最近一次在深圳的授课为例，教练初级班报名费达到2500元，中级班则是2800元一人。在自身收入无法保障的情况下，兼职教练自费报班的意愿十分存疑。考拉还告诉懒熊体育，因为有俱乐部出资，他去年参与过一次类似的商业培训，但参加培训的教练们水平参差不齐，尽管是中级班，讲师也很厉害，最终教学效果令他不太满意。

在考拉看来，除了参加培训，提升办法还有很多。和高手沟通，补足技术缺陷，最重要的是多打比赛。

百花齐放的赛事：

艰难营利，不成体系

常规的极限飞盘（团队飞盘）赛事，通常采用7v7限时抢分制，上下半场各30-50分钟的时间内，率先得到指定分数，或者得分更高的队伍获胜，一场比赛能打一个多小时。比赛场地和一般足球场长度相似，宽度更窄，往往租用足球场进行。

2022年8月，有多年赛事活动组织经验的Ty开始接触飞盘，和一些教练团队建立起联系。进入冬季后，他认识的教练都面临收入骤降的窘迫，Ty产生了做新型赛事的想法。在他设想中，这项赛事需要比一般飞盘比赛的门槛更低，提供更多参赛名额，顺带可以做训练营和体验营，以催生更多教学需求。于是，深圳“热醒”pickup3v3盘皇战就诞生了。

比赛分为八个分站和一次总决赛。赛制是3v3车轮积分赛，一个多小时的传统比赛时长，被缩短成100秒一场，临时搭建的小场地，也大大减少了冲刺量。这样的赛制，让现场一些老玩家抱怨随机性太大。Ty告诉懒熊体育：“我们要的也许就是对老玩家‘不友好’，通过偶然性更强的赛制，让新手也有参与感。”

比赛做成了街头赛模式。第一站放在前海国际会议中心门口，第二站在科技园区。比起传统赛事需要花钱租场地，这项赛事希望通过聚拢人气等功能，转而向场地方收费。据Ty介绍，第一站比赛筹办费用在3万左右，场地免费使用，但仍旧亏了钱。不过他认为，这种赛制可以优化飞盘办赛的营收方式。毕竟以往的比赛，组织者用爱发电亏钱办赛的情况十分普遍。

▲临时搭建的飞盘场。

实际上，把比赛搬到商圈并非没有先例。2022年6月，荔枝飞盘和广州保利广场合作，在商场外围举办了一场3v3极限飞盘邀请赛。比赛仍旧是传统的限时抢分制，但现场设置了嘉年华环节，包含棒球、橄榄球和Bachata舞蹈等体验。荔枝飞盘主理人Younger介绍，不单要组织好飞盘相关环节，整体活动的策划和周边服务都要提供到位，根据客户需求不同，活动费用也不同，从几万一场，到近20万做一整个月的都有。只是类似活动筹备周期会比较长，6月的比赛，也许3月就要开始对接。

除了商业赛事，荔枝飞盘主办的岭南（全国）极限飞盘公开赛、湾区飞盘俱乐部联赛等竞技比赛，在飞盘玩家里口碑都不错。然而，专业的飞盘赛事，只有玩家报名费和品牌赞助等微薄的收入，营收问题尚待解决。Younger告诉懒熊体育，俱乐部自己办的比赛可以实现品牌宣传、维持飞盘热度等作用，至于挣钱，目前是比较困难的。

即便如此，Younger仍然认为，俱乐部2022年在赛事打造上做得不够，介于新手和资深玩家之间的那部分人群缺乏参与，流失严重。在他看来，比赛可以起到固定飞盘受众的作用。

飞盘本质是一项竞技运动，和篮球足球没有任何区别，玩家需要在比赛中才能感受到飞盘真正的魅力。公众号“盘盘圈”的负责人之一申申向懒熊体育提起，以往在学校社团招新，飞盘基本功的教学往往不太能吸引人，但组织比赛则十分能激发参与者热情。在她眼中，飞盘运动的理想状态，是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比赛可以打。

郑淳也去过深圳“热醒”pickup3v3盘皇战的现场，据他的经验，飞盘虽然容易学，但不容易精。传统7v7极限飞盘赛往往一打就是两天，门槛挺高，很多人其实参与不了。而3v3、5v5形式的出现，对于新加入飞盘的受众，也许更容易接受和上手，让比赛不至于变得仅有一群高手反复参加。

当商业赛事在大众参与度上做文章时，一些竞技性更强的比赛，通过邀请高水平队伍出场，开始对外售票。3月11日，深圳DISCX极限飞盘俱乐部精英赛售票通道开启，随后售罄。根据“取火”小程序页面显示，60元一张的门票售出226张。很多没买到票的人只能在群里求票。

飞盘有掷准、掷远、躲避盘等多种玩法，在国内，玩家更多接触的是极限飞盘，玩久了就会想打比赛。比赛就像一条纽带，维系着玩家、俱乐部、相关企业等各方人群。而比赛的多样性，说明玩家开始分层，有了多种多样的参赛需求。

以往，飞盘比赛多以民间办赛为主。2022年，国家体育总局社体中心主办、全国飞盘运动推广委员会承办的中国飞盘联赛启动了第一届。今年上半年，中国飞盘联赛将继续举办；6月还将举行全国飞盘锦标赛。和形式多样的民间比赛相比，官方赛事的花样性体现在争议上。

中国飞盘联赛的第一站西安站分组被质疑有黑幕、首届北京飞盘公开赛则出现了极限飞盘比赛中通常不会设置的裁判员。首次国家级裁判员、教练员培训班结束后，公示了第一批国家级裁判员及教练员名单，由于不接受个人报名等原因，这份名单同样遭受了质疑。（延展阅读：外火内乱的飞盘（上）：口水中的赛事、外火内乱的飞盘（下）：商业化并不乐观）

官方赛事并没能显示出超越民间赛事的组织能力和竞技水平，比赛中出现的许多争议，曾使得国内部分竞技水平较高的队伍，表态不参加。不过比起民间赛事，官方比赛毫无疑问坐拥资源优势，国家集训队由此选拔即是例证。3月14日，体育总局社体中心发布了《2023年国际飞盘赛事国家集训队选拔办法（征求意见稿）》。根据文件，国家集训队选拔将和官方赛事深度绑定，比如获得全国飞盘锦标赛前三名的队伍，可以优先选择2023年亚洲大洋洲飞盘锦标赛国家集训队参赛组别。

在未来，官方与民间、不同赛制与不同形式的赛事体系会如何构建？官方比赛能否利用好资源优势，真正做成飞盘玩家心中的标杆赛事，仍是个未知数。而这不仅关乎飞盘玩家有没有比赛可以参加，或许更关乎飞盘运动的普及，关乎飞盘文化会如何传播。

爆火之后：从负开始推广飞盘文化

在2021年底，飞盘基于社交、潮流等属性，在小红书率先火起来。小红书发布的《2022十大生活趋势》中提到，2021年飞盘相关内容在小红书上的发布量同比增长6倍。根据36氪的报道，飞盘在小红书由潮流组而非运动组进行运营，潮流博主们启动了飞盘在小红书初始流量，放大了飞盘娱乐、社交和出片的特质。

小众潮流、男女混合、适合社交、穿搭吸睛，网络平台从飞盘中挖掘出一些便于传播的特点，将这项运动带出了圈。到2022年5月，小红书飞盘的相关搜索量同比扩增到62倍。

但一些老玩家们感到很震惊。公众号“盘盘圈”负责人之一经林告诉懒熊体育，玩盘的这些年，从来没觉得飞盘是以社交为中心的潮流活动，飞盘的竞技性其实很强。

足球比赛中，进攻方拿到球可以秀一顿操作、防守方看不爽就能送一脚飞铲，极限飞盘则截然相反，持盘人不能移动，防守人也不能上身体。因此，飞盘是少有可以男女混合参赛的项目，但这不代表比赛激烈程度不足。盘的传递、攻方空手跑位以及防守时对飞盘的空中拦截，都要求玩家在场上来回拉扯跑动、跳跃甚至飞扑。

竞技性，在飞盘火爆过程中被彻底忽略。侧重潮流社交的宣传方向，给飞盘带来了大量污名化的声音，参与这项运动突然变得“别有所图”。在飞盘相关评论区，“飞盘媛”、“给狗玩的”等攻击性话语屡见不鲜，“我歧视飞盘，而且歧视不歧视飞盘的人”，类似评论风传一时。

一项小众运动的出圈和普及，本应是毋庸置疑的好事，可飞盘爆火后，老玩家们却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经林讲述了自己的一次遭遇——他拄拐杖去上班，一个同事听说他是玩飞盘伤的，脱口而出“飞盘就是那个飞盘媛的运动”，这让他十分生气。

凭借潮流社交等噱头带来出圈流量的小红书，也尝试着提供竞技性的飞盘内容。2022年8月，小红书宣布成为AUDL美国职业极限飞盘联赛独家赛事直播平台和官方内容社区合作伙伴，在2022-23年直播全部160场比赛，并将在站内对竞技性飞盘内容提供超1亿流量支持。

然而，当负面信息已经大量传播，想撕下贴在飞盘上的负面标签，改变大众的错误认知，要比当初冒然贴上标签更艰难。一年过去，污名化丝毫没有因为飞盘话题的降温和飞盘竞技比赛的增加而减少。3月19日，湖北省社体中心主办的2023年湖北省飞盘锦标赛引发了一起争议。本地媒体在赛后报道中写到：“因为飞盘运动，人与狗的快乐竟然可以如此相通”。有飞盘玩家在湖北省飞盘协会筹备会员群中提出质疑，却被踢出了群聊。

污名化的普遍存在，很难不影响飞盘进一步普及，这项运动的第一印象已经被破坏掉，但它本来的面貌也难以传递到大众面前。3月18-19日，央视网体育抖音号两天全程直播深圳DISCX极限飞盘俱乐部精英赛，这项比赛吸引了上海沪蛙Huwa、深圳Zen等国内最顶级的飞盘俱乐部队伍参加，但由于直播间弹幕充斥谩骂和嘲讽，央视网体育被迫关闭了评论。在评论关闭前，直播间曾飘过“这可是央视啊”之类的弹幕，言下之意，是认为飞盘不该享有央视直播的待遇。

对飞盘的误解普遍存在，属于飞盘玩家的声音，却不太容易被听到。在抖音和小红书，飞盘鲜有大V。被玩家们视为飞盘“头部达人”的前飞盘国家女队队长郭骍，小红书粉丝为2.5万；“飞盘玩咖Kevin”在抖音的粉丝数也仅为4.9万。在抖音搜索“飞盘”用户，前排粉丝数较多的账号，基本是飞盘撒网教学账号——他们是卖渔具的。

服务现有玩家，放眼校园青训

玩家流失、完善的赛事体系尚未建立、飞盘文化的传播遭遇扭曲污名化……在失去话题热度加持的情况下，飞盘普及该如何继续？

飞盘出圈自然不是只带来了负面流量。除了部分企业和俱乐部借热度实现了短期营利，飞盘在2022年的火爆，沉淀了一批核心玩家。申申告诉懒熊体育，现在的新人可以比以前更容易获取比赛和培训服务。深圳以前只有一支单性别的女子飞盘队，但现在出现了新队伍。申申发现，由于有较为系统的训练，一些只练了几个月的新人进步非常快。

目前，无论是各地方兴未艾的飞盘比赛，还是进阶教练员培训业务，实质上都是在服务这批玩家的需求。他们也许会成为飞盘运动未来进一步推广的中坚力量。

一些飞盘玩家“用爱发电”的项目也值得关注。比如“盘盘圈”和飞盘资深玩家浩洋都在尝试开发“飞盘地图”。玩家通过飞盘地图，可以查看各个城市的俱乐部及赛事信息，也可以浏览所有飞盘队伍、选手和过往比赛的数据。这些信息的公开和记录，将各地的民间赛事和队伍整理归拢，放到同一个网站里进行展示和比较，有助于建立起全国性的飞盘赛事文化。

▲浩洋的网站

校园是另一片值得关注的领域。2022年4月21日，教育部印发《义务教育课程方案和课程标准（2022年版）的通知》，极限飞盘作为新兴体育项目被正式列入义务教育阶段课程。不过郑淳和Younger都对懒熊体育表示，这份文件目前并未产生太多实质性的影响。

郑淳介绍到，在无法组织校园竞赛的情况下，飞盘的校内推广受限较大，家长只会把飞盘当作一项学校福利，而不会当作一个体育项目看待。尽管全国范围内开设飞盘兴趣课、社团课的学校不少，但一个班几十个学生，形不成太大体量。

在广州，荔枝飞盘已经开展了校园培训的业务，目前与两家私立学校进行了合作。Younger认为青少年的推广和培训是俱乐部未来重点关注的方向。成年人接触飞盘运动以体验为主，玩一次就不会再玩；青少年从几岁十几岁开始接触，运动生命周期则要长很多。

提到飞盘的普及，一些玩家心情复杂。一方面，越多的人参与飞盘，这项运动就会越有生机，赛事会增加、玩家水平会更高、竞技趣味会更强；但另一方面，飞盘走向大众的过程，又伴随着无端的争议和曲解。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飞盘火是因为适合社交，却没有人说飞盘本就是一项很好玩的运动，足够吸引很多人来玩？”经林向懒熊体育发出质疑。这个问题，或许正等待着所有的飞盘从业者和参与者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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