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抗争，一文看懂女子网球服装演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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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抗争，一文看懂女子网球服装演变史

2023-07-15 21: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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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布尔登网球公开赛有一个延续一百多年的传统，那就是球员在赛场上必须身穿全白色的服装，而且不仅仅是外衣，内衣、球鞋、袜子甚至球拍都必须以白色为主。

温布尔登的全白服装规则可以追溯到19 世纪末，白色反射光线不吸热，有实际用途，同时还能保持上层阶级的体面——当时的构想是为了尽量隐藏起彩色衣服上的汗渍。后来一身白衫可以说是温布尔登标志性的dress code。

2017 年，维纳斯·威廉姆斯 (Venus Williams) 被迫在比赛中途更换了运动胸罩，因为她的白色上衣下露出了粉色肩带；而法国选手塔蒂亚娜·戈洛文 (Tatiana Golovin) 在 2007 年穿着红色底裤出现在赛场时，引发了一系列头条新闻——“厚脸皮的戈洛温拒绝换下她的红色短裤”，“戈洛温的红色短裤一团糟”。此后，赛会对彩色内衣进行了限制。2014年温网进一步严格了白衣政策，规定不允许穿灰白色或奶油色的衣服，袖口、领口或袖子上的色条不得超过一厘米。

在去年的比赛中，有抗议人士呼吁全英俱乐部“解决着装规定”，并在场地大门外举起标语牌，要求做出改变，允许球员穿彩色内衣。

▲她们的口号是“About bloody time”，抗议者穿着白色裙子和红色短裤，与戈洛文2007 年的服装相呼应。

由于越来越多的女运动员公开质疑月经期间身穿白色衣服的实用性，终于，在今年的温网赛场，发生了微小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变化。全英俱乐部在去年11 月投票表决推出了新的服装规定，从今年开始，温网将首次允许女选手身穿不是白色的底裤，虽然规定仍然很明确——“纯色、较深或深色内裤（mid/dark-coloured），且它们的长度不超过短裤或裙子”。

全英俱乐部首席执行官Sally Bolton在声明中说：“我们希望这一规则的调整将有助于球员纯粹地专注于他们的表现，解除一个潜在的焦虑来源。”

在20世纪以前，女性休闲活动中的体育运动几乎只为上流社会而保留。

女性参加这些运动时的着装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所处公共场所的性质。如果在家附近或社交俱乐部进行体育活动，那么通常需要符合中产阶级的女性着装标准。网球、槌球、滑冰和高尔夫被视作社交而非体育活动，因此，19世纪70 年代，人们希望女性参加这些运动时的着装与其他社交场合一样:长裙、束身衣、裙撑和大礼帽。当她们在机构内部或乡间运动时，其运动着装还可能包括男性化的服饰。女子学院提供了这样的环境:女性可以在不为人所见的情况下开展男性运动（如棒球）。体育运动被视作“男性的领地”，是其证明男性气概的一种方式。人们由此认为在公共场合参与男性运动的女性是粗俗乃至不道德的。

——摘自《时尚及其社会议题：服装中的阶级、性别和认同》

在20世纪，网球在英国维多利亚时代作为一项贵族草坪运动而起步，被视为上流社会的社交手段，外观和风格被视为比舒适和实用性更重要。女性打网球时穿着高领连衣裙、及地长裙、长袜和长袖上衣，所有这些都妨碍了她们的活动范围。她们的衣橱以花园聚会和其他户外休闲活动中经常看到的草坪裙为主要风格。如下图所示，一位网球运动员身穿蝴蝶袖上衣、白色及脚踝长裙，几乎遮住了每一寸肌肤。

▲约1900年，牛津大学公园的展馆内的球员。(图片: Past Pix/SSPL/Getty Images)

1877年，第一届温布尔登锦标赛由伦敦附近的全英槌球和草地网球俱乐部主办，比赛着装要求是网球白色，唯一的比赛是男子单打。到了 1884 年，温布尔登网球公开赛阵容中增加了双打比赛和女子比赛，莫德·威尔逊（Maud Wilson）穿着一条长及脚踝的白色束身裙赢得了第一届温布尔登女子单打冠军。

▲1885年的女子网球运动员

1887 年，年仅15岁的夏洛特·多德 (Charlotte Dod) 参加了女子单打锦标赛，由于年龄的原因，她被允许穿长及小腿的衣服和限制较少的衬衫，并且可以不穿紧身胸衣。她后来赢得了冠军，年长的球员认为她获得了不公平的优势，因为她能够更自由地行动。从那之后，第一次有人考虑为了方便女性运动而设计不同风格的网球服。

1919 年，20 岁的法国选手苏珊·朗格伦 (Suzanne Lenglen) 一鸣惊人。在温布尔登比赛中，穿着短袖衬衫、长及小腿的裙子，裸露手臂，戴着法国设计师Jean Patou设计的软帽，这引起了人们的愤怒。当然这也是女子网球界的一项革命性的举动。这位前温布尔登冠军的出现是如此的怪异和令人震惊，以至于比赛在1922年搬迁到更大的场地以容纳更多观众进入。

但苏珊·朗格伦的声名大噪不仅仅是她的穿着，为了把球打过网，她会不惜一切代价——折磨自己的身体，在球场上冲刺，飞扑救球。这为她赢得了网球界内外许多球迷的爱戴。由于她的风格和个性，苏珊·朗格伦得到了更广泛的认可。女子网球的着装规范开始有所松动，无袖上衣、较高的下摆裙渐渐普及。

20世纪30年代，裙摆可以短到膝盖，连裤袜不再是着装要求。马球短裤成了另外的选择。

▲1929年，Helen Wills-Moody和Helen Jacobs在温布尔登。

到了20世纪40年代，更多的女性接受了短裤，以便在球场上有更大的灵活性。美国网球运动员宝琳·贝茨（Pauline Betz）常用皮带系住她的高腰短裤和短袖上衣。

1949 年，美国网球运动员格特鲁德·莫兰 (Gertrude Moran) 要求在温布尔登比赛中穿彩色裙子，但被拒绝。转头她穿着一件短裙出现在赛场，随着她在球场上奔跑，她裙子下的蕾丝内裤飞扬着露出。此举震惊了温布尔登。

一般来说，20世纪50年代的女子网球制服都是紧身腰带、装饰性开衫和女性化的褶皱裙。管理温布尔登的全英俱乐部谴责她的装束，并声称她将“粗俗和罪恶带入网球”。这个问题甚至在议会中被提出。

尽管格特鲁德·莫兰在单打比赛中早早出局，但她与她的美国同胞帕特里夏·托德合作进入了双打决赛。第二年她在温布尔登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亮相。那次她穿了一件透明的衣服，可以说是更加暴露了。没过多久，温布尔登就对服装提出了更严格的规定。

20世纪50年代，当玛丽莲·梦露(Marilyn Monroe)著名的大风裙照片成为电影史上的一个标志性时刻时，像莱雅·佩尔西奥利(Lea Percioli)这样的网球运动员打破了传统网球时装的规则。她在球场上身穿短裙和连衣裙的风格经常被媒体报道。

▲1955年，意大利网球明星莱亚·佩尔乔利。(照片：Getty Images)

此时，虽然网球俱乐部和锦标赛广泛欢迎女性，但它们试图以其他方式保持排他性。排他性一直是网球史上的一个主题，帕特里夏·坎贝尔（Patricia Campbell）在她的《当女孩出来玩：美国体育用品的诞生》（When the Girls Came Out to Play: The Birth of American Sportswear）一书中指出，1881年《郊游》杂志的一段摘录向打网球的女性保证，她们将 “与（她们）习惯于在社会上活动的人为伍”，绝不会引起下层社会的注意。某种意义上，温网的纯白色正是在区隔网球人群上层阶层的自我认同。

到了20世纪60年代，mod时尚（一种主要来自于伦敦工人阶级青年的时尚、音乐和聚会为风格的亚文化）成为前沿潮流。女孩们采取了一种更有趣的方式，穿上了无袖上衣和带有条纹、格子布和其他图案印花的衬衫。

20世纪70年代是迷幻主义的天下。五颜六色的印花和图案在时尚界占主导地位，这也影响了网球时尚。《英国网球社会史》的作者Robert J. Lake解释说，在20世纪后半叶，除温布尔登之外的所有大满贯赛事都放弃了全白的规则，主要是出于商业目的。“随着彩色电视的出现，球员穿上颜色被认为是一个新奇的想法。它为这项运动吸引了更多的观众。”

▲玛蒂娜·纳芙拉蒂诺娃1977年在温布尔登。(Photo: Tony Duffy/Allsport)

70年代的网球服装同时为实用性腾出了空间。服装制造商终于意识到女性也会出汗，于是开始生产透气面料的网球服、短裙和运动衫。这也是小型赞助商标识出现在女子网球服上的时期。

这十年是女性大力争取与男性同工同酬的权利的时期。这一时期的女子网球服装风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重要。

1973年，为格特鲁德·莫兰设计了蕾丝打底裤的设计师Ted Tinling在著名的性别之战比赛中，与传奇人物比莉·简·金合作，并与其他为平等网球权利而战的顶级女子职业选手合作，为她们设计了网球服。女性们意识到，为了在奖金方面与男性竞争，她们必须做的不仅仅是打好球；她们还必须看起来更有品味，以便为女子网球赛事带来更多观众。

▲设计师Ted Tinling和比莉·简·金（最右）等女子网球运动员

然而，Robert J. Lake指出，这种策略也鼓励球迷把女性网球运动员视为性化的对象。当她们继续与男性竞争电视报道和代言时，“这项运动的高度性化推动了许多女球员以更挑衅的方式，或者至少以表面上更女性化的方式来穿着。”这也为日后的取消裙装令埋下了伏笔。

温布尔登规定参赛者必须穿着全白的服装，所以全白长袖连体衣应该没问题吧？错。1985年，美国人安妮·怀特（Anne White）穿着紧身连衣裤参加比赛时遇到了一些麻烦。她在比赛期间与美国网球选手帕姆·施莱弗交手并获胜，但赛后施莱弗向官员抱怨怀特的服装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全英俱乐部后来表示这套服装不适合参加比赛。她不知道塞雷娜·威廉姆斯会在30多年后的法国公开赛上穿上类似的连体紧身衣。

20世纪90年代，网球场上到处都是鲜艳的颜色、明亮的印花。德国冠军斯特菲·格拉芙（Steffi Graf）在1995年的法国网球公开赛上穿了一条五颜六色的花裙子，搭配了一件马球衫。

电视将网球选手的服装曝光在全球观众的视线之内，到了2000年，品牌代言成为现代网球风格和顶级球员服装的最大影响因素之一。像阿迪达斯和耐克这样的品牌为重大赛事活动精心策划了球衣。

2008年，小威廉姆斯和莎拉波娃在温布尔登这个传统主义的堡垒推动了传统网球服饰的发展。威廉姆斯选择了一件白色风衣，而莎拉波娃则穿了一件燕尾服式的百褶上衣，并将其塞进白色短裤里。

当然，这不是小威唯一一次因为服装而引起讨论。2018年法网赛场，小威一身全黑色紧身衣，成为红土赛场的焦点。随后遭到法国网球协会严令禁止，法国网球联合会主席伯纳德·朱迪切利在接受《网球》杂志采访时说，威廉姆斯猫衣“将不再被接受”，“人们必须尊重比赛和地方”。到了美国网球公开赛，小威用一件黑色蓬蓬裙来回应她的猫衣禁令。

关于什么类型的网球装束被认为是合适或不合适的讨论很快就爆发了。网球传奇人物比莉·简·金也加入了讨论，抨击法国网球公开赛官员的禁令。她在Twitter上写道：“对女性身体的管制必须结束。需要的‘尊重’是对@Serenawilliams为比赛带来的卓越才能的尊重。批评她打球时的穿着才是真正的不尊重。”

2018年末，WTA宣布了着装新规，女球员终于可以不用必须穿着裙子打比赛了。虽然WTA规则中并未写到禁止球员直接身着打底裤而不穿裙装上场，WTA董事会决定将此项着装条款明文写出：球员可直接身着长打底裤或紧身短裤出场比赛，而不用于其外再穿着网球短裙或短裤。WTA首席执行官史蒂夫·西蒙表示“之前的规定已经过时了，WTA得跟上时尚。”

温网的比赛正在进行，如果关注比赛的话，你会发现萨巴伦卡和莱巴金娜身穿黑色的打底裤出现在的赛场。

这次的抗议胜利看起来只是一件非常非常小的事情，但回溯历史你会发现，女性将服装作为一种非言语的反抗，几乎贯穿了整个女子网球的发展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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